孟梧神色不动,拖长了声音,哦?
孟彰就道,孙儿想要进学,还请高祖为孙儿多费思量。
进学?孟梧咀嚼着,真正笑了起来,你倒是想得明白。
毕竟孙儿在阳世时候长年卧病,诸事不明,诸事不解,若就这般贸然修行,怕是所得寥寥,倒不若先进学,以补足学问、通晓世情。孟彰道。
孟梧看定他,那么,是皇朝官学,还是宗门教派?
孟彰不闪不避,直接迎上孟梧的目光,孙儿想入皇朝官学。
孟梧眼眸里不见涟漪,哦?这又是为何?我观你性情,不似是能圆滑周全的,为何就选了皇朝官学?
孟彰心中微紧,却还是诚实回答道,阴世皇朝管辖八方,信息、物华最是齐全,正合孙儿日后所需。而且,我族中根基在阴世皇朝,孙儿入皇朝官学,能够更好地借助家族的力量。
孟梧哂笑,你倒是诚实。
他除了在阴灵这条道路上走下去,难道还有旁的选择?
孟彰没有再作声。
如果我告诉你,孟梧看他一眼,竟然问道,我孟氏一族在各宗各门里也不是全无根基,族里能给你甚至胜过你入皇朝官学
如何?你可要改变主意?
孟彰神色不动,却也问道,这就是族中这些年多有郎君拜入宗门的原因?
孟梧只是笑了一笑,没有说话。
孟彰也并不真的需要孟梧的答案,他很快就摇摇头,回答孟梧道,不会。
孟梧深深看他一眼,抬手将一封书信推送了过来。
书信的封口是开的,孟彰拿过来后,直接便将内中信纸给摸了出来。
却原来,这就是一份请托。
落款也不是旁人,正是孟梧的名号。
你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,那我便将这封书信封口送出了。
孟彰将信纸重又推回到信封中,多劳高祖为我费心。
孟梧摇摇头,待那边回信后,你便得自个往帝都去,太学那里并不简单,你得多做些准备。
原来是太学
孟彰应了一声,是。
孟梧又看他一眼,虽说太学里汇聚各家英杰,世家大族不在少数,但我孟氏亦在世家谱记中,更位列三品,不弱他人,只要你不闹事,旁人也不能随意欺辱于你。
孟彰再应得一声,是,孙儿知晓。
他这几日,甚至是更早几年也不全是白过的,他知道什么是世家谱记。
大晋皇朝乃是世族与皇族共治的格局,大晋境内诸多世族按血脉、名望、实力、根基撰写谱记,划分品位。
孟氏一族在大晋皇朝世家谱记中名列三品,位在王、谢等伍姓七望之后。
对,孟彰的母亲谢娘子,就是谢氏一族的旁支。
孟梧这会儿提起世家谱记,虽是在提点他,却也是在宽慰他。
太学毕竟在帝都,孟彰若要入读太学,自然需要去往帝都,而帝都那里
虽然也有孟氏一族的族人照看,但毕竟与孟彰不甚熟络,怕是会有些不便。
孟彰明白孟梧的心意,便又笑了笑,多谢高祖。
孟梧看他一眼,又道,到时候,你连孟棕一同带上。
棕管家?孟彰抬眼看向孟梧。
孟梧平静回望他。
孙儿若是带走棕管家,高祖你身边岂不就
孟梧摇头,不妨事。
孟彰还有些犹疑。
孟梧便问道,你担心孟棕?
孟彰点了点头,棕管家毕竟劳苦功高,孙儿觉得还是应该要问一问。
孟梧笑了一下,我已问过他了。
孟彰也是松了一口气。
孙儿多谢高祖。
他又谢过了一回孟梧。
嗯。孟梧应了一声,忽然问道,今日是你头七?
孟彰点头,确是。
可要我带你回去?孟梧问道。
孟彰想了想,像是想到了什么,笑着应了下来。
就劳烦高祖了。
头七对于任何一个阴灵来说,都是相当特殊的日子,哪怕是孟彰这样的世家子。
马车行进很是平稳,孟彰几乎察觉不到任何的颠簸。
他看了看孟梧,又看了看车窗那自然垂落的车帘。
高祖?孟彰低低唤了一声。
孟梧睁开眼瞥了瞥他,微微颌首。
孟彰高高兴兴道了谢,抬手掀起了车帘的一角。
孟梧再看得他一眼,微微摇头。
马车走的是阴路,是各处阴域间隙。莫说这样的地界里除了道则碰撞的痕迹之外就什么都没有,哪怕是真的有什么,也不是孟彰这样连炼气都不曾开始的小郎君所能捕捉得到的。
小郎君就是小郎君,什么都好奇
孟梧再不理会,只放了孟彰去。
孟彰果真没能从那一片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黑暗中看出些什么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