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归零(2 / 2)

艺圈的资源,努力上街头用自己的才华养活自己,却在酒吧驻唱时被客人客诉外貌影响食慾、当努力转行做出的编曲不符流行、当深夜梦回那场大火哭泣时无人搭理,她开始怀疑……自己真的是个有才华的人吗?那么她的才华都去了哪里?为什么她会沦落到痛苦无依?

在过去,因为嫌洗头麻烦、喜欢短发的清爽感,俏丽的短发是她的标配,也是她最喜欢的造型。然而在那场大火后,将近十年没留过长发的她开始将头发留长,后来她才发现,也许连她自己也不想看见那有着伤疤的脸庞。

十二点的鐘声敲响,她的二十五岁生日就这么静悄悄的过了。不被记得的、不被祝福的、连自己都厌弃自己的过了。

她将笔电闔起放到床上,拿过一旁地上的美工刀,推出刀片的声音在无声的房里显得清晰,而她盯着刀尖默默淌泪。为什么呢?她这么努力就是想要被记得,却终究只能一个人待在黑暗里,抱着膝盖茫然无力。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仅存的几个朋友、她那些少有联络的家人,也会渐渐忘了她吗?不要……她不想再被遗忘了……

望着手里的美工刀,刀片她昨天才换过,这把刀在她腕间留下数道疤痕,如果可以,她希望今晚会是最后一次。

深吸一口气,将刀尖架在腕上,她忽然想起前几天在网路上看到的一句话——真是糟糕的人,要死怎么不在家死。

看见那则网路留言的那一刻她愣住了,她想她也不是个多好的人,可是当她是个好人的时候,这世界上记得她的人又有几个?善良让人又饥又渴,作恶多端的人却假惺惺的指责——你还不够善良,你真是个糟糕的人。

望着手里的刀子,她想,如果带给别人麻烦就是糟糕的人,那么她的透天厝是自己买下的,她在自己家里、以还算是体面的死法离去,尽可能的不影响别人、不吓到别人、没有凶宅卖不出去的问题,这样的她能不能勉强跟善良沾上边呢?

她没有在自己风光无限的时候死去,让眾多粉丝为她伤心,她只是选择在被世界遗忘的时候静悄悄的离去,就算哪天被想起,那些曾爱过她的人也许只有惋惜,被时间稀释的悲伤大概所剩无几。

这样的她,能不能勉强和善良沾上边呢?又或者是不是就可以获得这么一点被某个人记起的资格?

这样的她,应该也算是一种世俗定义里的「好人」吧。

罗沛榆嘲讽般的笑了,手起刀落,疼痛自腕间传来,下一秒她的鼻间闻到血腥味,然而她明白光是这样还不致命,于是她抬起左臂,就着伤口再次划下,一次、一次、再一次,伴随着泪水滚落,她痛苦却又认真的划下每一刀,像是在雕琢一件精细的艺术品。

她缓缓侧身躺到地上,望着鲜血自刀口流出,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。「叩叩」的敲门声突然响起,女人的呼唤声听起来有些遥远:「罗沛榆,开门,我拿你的礼物来给你。」

「黄依茜……」她喃喃唸着来人的名字,成堆的回忆袭来,她忽然想起过往的每一次溃堤,黄依茜好像都在。她出事后睁眼看见的人是黄依茜、漫长的復健整容过程中陪她的人是黄依茜、第一次自杀发现她的人是黄依茜、陪她在夜里大哭一场的人,也是黄依茜。

罗沛榆迷迷糊糊地想,如果她离开了,黄依茜是不是也会轻松许多呢?

「沛榆?罗沛榆?」门外的喊声大了点,黄依茜仗着这里是郊区的独栋透天厝,即使三更半夜也没打算放低音量。她皱紧眉头,她不是不知道罗沛榆的状况,每次情绪不稳便把自己关在家中,「你不是早睡的人,而且你答应过我,生日隔天的凌晨时间要留给我欸!」

罗沛榆恍恍惚惚地听着,嗯?她似乎是答应过……她答应过吗?她好像忘了,这几年不断地精神解离,她忘了不少事情,或许也忘了活着的原因。

门外的黄依茜见没人开门,从包包里拿出备用钥匙,转开门锁用力推门,却一头撞在坚硬的门板上。她瞪大双眼,该死!门从里面反锁了!

「罗沛榆……你不开门我去找锁匠喔!」黄依茜的声音染上焦急,过去她曾多次找人破门,每一次锁匠听了她破门的理由都说她小题大作,然而只有她知道,罗沛榆不开门肯定有事!她寧可破门后发现是误会一场,也不希望因此错失救她的机会。

罗沛榆没有搭理她,眼神失焦的望着腕上的伤口,好像还是不够深……但这样慢慢放血,等到黄依茜找锁匠来,应该也够了。

她只是好累……她只是需要睡一觉,只是想好好睡一觉。

永远不要醒来的那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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