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方酌点点头:“快过年了,家里有小孩。”
“是陶家那闺女吧?”他小声说道,“上回听人说了,这姑娘听话能干,手脚利索,头脑也灵得很,我看陶家肠子都悔青了。”
纪方酌闻言不禁笑了一下,都说茶馆是整个仙桃镇上闲言碎语最为纷杂的地方,果真如此。
“不对啊,”茶馆老板又叽叽喳喳说道,“若是给孩子做新衣,用得着锦绣绸缎么?”
纪方酌笑了笑,最终承认道:“其实……我想找裁缝做一双凤冠霞帔,婚服和嫁衣。”
“婚服?!”男子吃惊地从台阶上跳了起来,“你不是已有夫郎了么?”
他狐疑地眨着眼睛看纪方酌,语气诡异:“你可知,每日有多少姑娘来我馆子,专门来听人讲你和苏美人的故事?”
纪方酌不太高兴:“谁允你叫美人的?”
“失礼失礼,那些姑娘都这么叫。”他靠在门边说道,“纪庄主,你这是又要娶谁?”
他能问出这话,纪方酌毫不惊讶。毕竟在大俞,娶哥儿是自降身份之事,即便民间流传美谈,说书作乐,不过也就图一笑罢了。
纪方酌实话实说:“我想娶他,但……我怕他不允。”
“你是怕谁不允?”茶馆老板听得云里雾里,“你夫郎么?他已作你正妻了,你再纳个小妾也很平常,这没什么不妥啊。”
纪方酌努力憋笑:“我是怕我要娶的人,他不愿嫁我。”
“那就属实有眼无珠了。纪庄主你如今名声在外,整个仙桃镇钦慕你的姑娘比比皆是,他若是不允你,你换个就好。天大地大,哪里找不出更合适的?”
纪方酌没有回答他了,垂首勾起嘴角,无奈地笑了一下。
“换不得。”
“天大地大,除了他,谁也不合适,我谁也不想。”
他说这话的时候,连眼神也温柔下来。
茶馆老板噎了一下,撇撇嘴说:“……想不到纪庄主这般情根深种。但话说回来,你究竟是要娶谁啊?”
纪方酌摆摆手,转身说道:“当然是我夫郎,苏年啊。”
茶馆老板:“……”
以为自己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,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《夫郎软饭真好吃》的戏码。
老婆超有安全感的
纪方酌回到酒肆的时候,就看见两个扭打在一起的汉子,被苏年一手拽一个后衣领给扔了出来。
“要打出去打。”
苏年站在门外,埋首整理了一下衣袖,衣摆一甩就进去了。
他的长发松松地挽成一个发髻,垂下几缕搭在额角,睫毛纤长,眸子一闪,眼尾像勾了一抹墨兰,明灵可爱。
纪方酌看得心生喜欢,背着手闲散走过去问:“这是在做什么?怎么被老板娘扔了出来?”
两个汉子酩酊大醉,讲话囫囵不清,显然是喝多上头,莫名其妙因点小事闹了起来,这在酒肆屡见不鲜。
他本还担心,苏年遇上闹事的会受欺凌,没想到他的夫郎比他想象中有本事得多,便是眼前这两身形魁梧的男人,被赶出来也就乖乖走了。
纪方酌忍住发笑,定定神才推开木门,撩开布帘走了进去。
天色已晚,酒馆已经打烊了,堂子里只剩下陶莹莹一个人,拿着帕子吭哧吭哧擦桌子和酒坛。看到纪方酌她立刻直起身子,麻花辫在耳后一甩一甩,高声唤他:“师傅!你回来啦。”
“嗯。”纪方酌径直走到墙边摞放的酒坛前,一个个揭开盖子查看,“今日酒酿又卖光了?”
“是啊,”陶莹莹笑眯眯道,“冬天嘛,大家惯常喝酒暖身,就连药酒也卖得特别快呢。”
“药酒我记得备了三大坛,怎么一坛也不剩了?”
“药铺伙计拿走啦。”陶莹莹擦完桌子,一屁股坐在长椅上,翘着小腿托腮道,“最近不知道怎么了,镇上生病发热的人多了起来。原先的药草泡服效果不好,配上咱家的酒,稍稍能起效。”
纪方酌听罢沉吟半晌,说:“以酒服药,终究还是治标不治本。但愿近来只是因为气候寒凉,等到春归,病象或许能够自然褪去吧。”
陶莹莹听得似懂非懂,索性不管了,跳下椅子,转身跑去柜台后面拿了个什么东西,蹬蹬地跑出来递给纪方酌看。
纪方酌接过:“这是……”
“春联!”陶莹莹开心道,“今儿有书生途径仙桃镇,慕名过来喝酒,师娘便问他能不能写对春联给酒馆。他写了,师娘要我同你今晚挂出去呢!”
纪方酌看着手上那块叠得四四方方的红布,抬起手指小心将它展开。娟红色的布面上,墨字遒劲有力,笔走如龙,上书:
冬杪停月共酌酒,逢花探雪年岁浓。
能饮一杯无?
“不错哎。”纪方酌将它细细铺展在桌上,“这书生是哪里人?是要前去明州参加春考么。”
“唔……不知道从哪个乡头来的。反正啊,他若是